金圣叹 译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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吴郡金喟字圣叹①,少有才名,性放诞,出词罔②忌。初补博士子弟员,以岁试文怪诞被黜。明年科试,易名人瑞就童子试,文宗拔置第一,仍复儒冠。尝谓世有才子书六,盖《楚辞》、《庄子》、《史记》、《杜诗》及《水浒传》、《西厢记》也。遍加评语,批论透辟,识见精到,谓为金批,盛行吴下。

顺治庚子“哭庙案”,金与③焉。闻是狱之兴,为知吴县事山西任某以非刑预征课税,生员薛尔张等因民愤,呜钟击鼓,入文庙哭泣,诸生不期而至者百余人。时适清顺帝哀诏至苏,设幕府堂,抚按率官绅哭临。诸生造府堂进揭贴,而继至及观者复有千余人。群声雷动,詈逐任令。抚臣大骇,命执之。即获诸生倪用宾等十一人,余皆星散。

旋有教授③程邑参任令六款,而金人瑞《十弗见》之讪,又阴指抚臣。抚院朱性素刻忌,必欲杀金等而后快。遂以“恃符(秀才的凭证)抗纳④,任令追比,遽遭怨谤。致当哀诏初临日,集众千百,上惊先帝之灵。但邑令命官,民称父母,该生等擅敢于哭临之际,声言杠打。似此目无法纪,深恐摇动人心”等语,密疏具奏。既上,发钦差大臣赴江宁公审,狱成奏覆⑤:“倪用宾等于遗诏方到,呜钟击鼓,纠党千人,倡乱讦⑥告,拟不分首从斩决,妻子财产入官。”于是,同死者十八人。

呜呼! 专制国官吏之淫威,文网之严密,文人苟非韬晦自全,鲜有不遭杀身之惨祸者,况放诞不羁之金圣叹哉!

金圣叹死于顺治末年的“哭庙案”,临刑前按照案犯的意愿,刽子手从他的衣襟里摸出一张折叠着的纸片来。监斩官展纸视之,不禁愣在了那里。只见上面写道:
字付大儿看:咸菜与黄豆同吃,大有胡桃滋味,此法一传,我无遗憾矣!
时间凝固了,铁嘴铜牙、惯于一唱三叹的金圣叹,跪伏在六朝烟水气氤氲的南京街头,留下了生命中的最后一叹。
有什么办法呢:玩笑着生,玩笑着死;生也玩笑,死也玩笑罢了。
金圣叹的作派,使人想起秦朝的李斯在“论腰斩于咸阳市”的那一刻,对同时被杀的儿子所表示的一点点遗憾:“吾欲与汝复牵黄犬俱出上蔡东门逐狡兔,岂可得乎!”同样的无厘头效果,李斯的玩笑里是带了不少满足和炫耀的。你看他“焚坑”期间埋过人,宰相位上整死人,争权夺利人吃人,临了反胃打嗝,人血和肉渣的味道还是氤氲可闻的。就算李斯不是什么好鸟,但他出将入相、风云一世,现如今横身一死,也是一溜轻烟奔“封神台”去了。相比之下,金圣叹是猢狲学坐堂、“庠生做癫狂”,玩起来带了三分悲情,出“秀”时还吊着一张苦瓜脸,旁人看着就不怎么开心了。
《清朝史大观》称“吴郡金喟,少有才名,性放诞,多噱语,出词罔忌”,金圣叹的嬉皮士作风看来也是缘由有自,断非末庄的阿Q在游街时唱戏,一时三刻就人来疯地发作了的。据野史记载,金圣叹有过一段“童音烂漫,稚容宛然”的学龄期生活,春来暖风醉,儿郎读书早,五岁通“诗”,十岁得“易”,天启年吴县童子试高中第一,一时“才拔吴中”,姑苏坊间“作神童称”。少年圣叹有“清明亮雨头上落,蹁跹青云足下升”诗句,可见他当时的脑子还比较拎得清,梦想着做官,做成李斯先生那样的官,操生杀大权,称百姓父母,学位官位双丰收,物质精神两手硬,这也是儒学正统、儒士正途——即使独木桥上风险多,但是美景当前,利益可观,神经是绝对没有搭错的。
苏州府衙的一场“错题案”,如今史书上仍有记载。那是苏吴地面上名为“拔贡”的一次秋闱,试卷发下来了,考生们发现《经义》题中的“霈”被误写成“沛”,有人提出质疑,考场出现了骚动。出题官雷万春为万历进士,关键时刻是要扎一扎“台型”的,模棱两可传出话来:“有雨原是霈,无雨也是沛。”接下来就端起脸子教训了:“竖子勤做题,勿从题外追!”按说权威说话,铁板钉钉,偏生金圣叹少了一根筋,竟然提笔一挥,在卷末写道:“可笑无雨干打雷,去头莫非田舍